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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1.png  
【圖片解說】以前在辦公室流傳於老師間的報應真理。
原來,以前看來平和歡樂的辦公室裡,居然前世是一群殺人犯來著啊。(抖)
依照我低調的慣例,我還是不便露臉,反正嫌犯也都會受到臉部馬賽克或臉部安全帽的保護的。

從上個星期開始,我的腰很不爭氣地、完全無假性掙扎地,就被五斗米啪擦一下折斷了。本來以為來到捷克,有了恩公胖馬贖身,可以金盆洗手,不需要再拋頭露面到處接課謀生,沒想到天生奴家我命賤,不去接課我的心很癢,所以有個機會從天上掉下來,我二話不說,馬上重操起舊業來了。

可是,今天想說的,跟主圖和上面的近況,完全無關。我的工作,說起來,就是一個六歲大,不停像鸚鵡學我說話的,可愛到爆掉小男孩,和一個妙齡二十五,曾經去上海當過模特兒嬌美如一枝纖細的玫瑰女孩,和永遠都只會用性感嘟嘴圓唇發音,雞七西都跟她有仇的學生.......等等等等等,這些,有什麼好特別說的。

親愛的,在工作忙碌之餘,我想說的,是另外一件事情。

 

親愛的,

那天旅行回程,胖馬特別帶我多繞了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去找阿琅。胖馬不怕路途遠油錢貴,是他堅持說要去她家坐坐,因為胖馬說:「她有很值得你學習的地方」。

阿琅是我們台灣姊妹的一員,跟我們一樣,千里迢迢來捷克結婚,想與愛的人共同廝守一生。在去她家之前,我見過這一對一次,阿琅的另一半,是一個有藍的出奇、看了讓人恍神半秒的美麗眼睛,的捷克女生,叫做阿娜。

 

對,她們有一點不一樣,誠實來說,她們不一樣得還蠻多的。我們絕大部分的人,都是男生愛女生女生愛男生,而她們,是女生愛女生。

基督教斬釘截鐵地說這個是罪,一直以來,我們也這樣被教育著,這是罪。所以當我說出「我來跟你分享兩個女生的故事,她們是同性戀,她們很棒喔」的時候,你直接說出了:「呦~我不知道同性戀也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」。

我楞了一下,有一絲嫌惡,又有一絲熟悉的感覺湧上來,我按捺住。

然後,我試著告訴你,阿琅曾經在英國待了三年,拿到英國土木碩士,英文溜得沒話說。那天下午,我們一行四個人,散步到她們家附近的小湖(阿娜夏天的時候還會在裡面游泳呢),阿琅問我,想不想在捷克找工作。

那時我還沒重操起舊業,就閒懶地回她:「沒ㄟ,反正我這麼廢,書讀的不多,又沒專業技能,大概也找不到什麼工作吧」。心裡在想,雖然胖馬月收入不固定,一有收入也不是真的可以吃一年,但要嬌滴滴的我,在捷克職場求生存,想到就軟腳,還是待在家做小貓小白兔被豢養,沒事的時候,用力自己打腫臉跟孫芸芸裝熟,偷喝人家貴婦一杯下午茶好了,什麼共同賺錢分擔家計,什麼兩個人賺比較快,免了免了。

我反問阿琅,阿琅說想啊,我再問她想找什麼工作,因為她們住的地方是只通捷克文的鄉下小鎮,一個土木碩士,應該很難找到適合的工作。

「什麼工作都可以,」阿琅踢著路上的小石頭,漫不經心地回答我:「只要能賺錢的工作,我都可以做」但語氣卻堅定著。

啊!我聽到了一句,從來不會從我嘴巴裡出來的話。什麼叫做「只要能賺錢的工作,我都可以做」?意思是,在學校打掃、在餐廳洗盤子、或是在超市盤點搬貨,通通可以做?意思是,刷洗沒沖乾淨帶有尿垢的馬桶、兩隻手因為洗潔精洗盤子洗到粗糙脫皮,還是整天面對商品架玩國玩下鄉來點名,偶爾還要用到我的玉體去扛重物,通通沒關係?雖然我學歷不高,英文不通,無特殊專長,無姣好面貌,但是老實說,要我折斷我的脊椎骨彎下腰去賺這種錢,等我下輩子練瑜伽練到可以把自己折成正方形再說吧。

何況,何況,阿琅是個英文流利的英國土木碩士。

瞬間的瞬間,我面對到了自己的無知,以及愚蠢。

阿娜是個小學英文老師,薪水很一般,扣掉房租,兩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,差不多台幣一萬五六,在物價比台灣稍高的捷克,生活其實並不容易。她們沒有車,平常阿琅負責買菜,她就背起她的登山大包,步行去各超市先比價再來回採買。我看著阿琅展示她從路邊(還爬到樹上)摘回來一袋一袋野梨子野蘋果,又興奮地拿出她挑到眼睛快瞎掉才做出來的漿果醬(漿果當然也是路邊野生的)給我泡水喝,我感動得不知道該怎麼回應。

感動的是阿琅她熱情的款待,感動的是阿琅她對生活充滿彈性的力量,感動的是,阿娜在旁邊睇著阿琅看的溫柔的湖水藍眼神。

阿娜說:「我就叫她不要去採這些,我們又不缺這個」

「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啊,物盡其用,不要浪費食物啊」阿琅吐吐舌頭。

當我告訴阿琅,夏天路邊還有一種有黃也有紅,比十塊硬幣小一點的漿果也是可食用的時候,阿琅對阿娜叫了起來:「吼~~你都騙我,還說那個不能吃!」

阿娜向我比了一個「噓」的手勢,然後順勢摸了摸阿琅的頭,把她拉到肩頭靠著。

 

跟阿琅阿娜在一起的兩三個小時裡,我和胖馬沒聽到任何一句她們對生活的抱怨。她們沒抱怨她們在捷克最基本的公寓(而且房東只願意簽半年契約),她們只說這公寓寬敞得出奇,她們只說陽台大得可晒衣服可儲藏雜物採光又好;她們沒抱怨三餐過於簡單,她們只說反正阿娜不吃辣,變化也不多;她們沒抱怨沒車多不方便(尤其是冬天),她們只說公車和步行也都可以到啊,並且阿琅以前練過登山可以負重;她們沒抱怨經濟上的困難,阿娜說她會努力加班,阿琅說她什麼工作她都願意做。

親愛的,我們呢?居無定所我們會抱怨、鄰居太吵我們會抱怨、不能想去吃餐廳就去吃餐廳我們會抱怨、擔心三餐吃不到肉我們會抱怨、挑三撿四選了工作後,同事不好我們會抱怨、沒辦法隨心所欲地用錢,我們更是拼了命地抱怨。

我們把所有的力氣心思,都放在挑剔抱怨上,我們的生活還有什麼?我們的生活也只是永遠都看到那些我們不滿意的事情吧。

我說,阿琅阿娜的處境,不只是社會道德方面讓她們艱辛,經濟方面也同時困難著她們。可是,我總是看到她們互望的眼神,感覺那麼幸福,我總是看到她們兩個人並肩坐著的時候,感覺那麼富有。她們好像只要擁有彼此,世界就大了,也就夠了。

「哼,我剛結婚的時候,也覺得愛可以勝過貧窮,」然而親愛的,你這樣對我說:「她們以後就知道了,好不了多久的」

呵,我很遺憾,聽到你這樣對我說。說的像是,你和你愛的人,已經因為貧窮,而沒有愛了;那麼,當初的愛是什麼?是建立在生活闊綽有餘的幻想上嗎?而我也要斬釘截鐵地告訴你,在阿琅阿娜之間那種平和幸福完全包容的感覺,是我從來沒在你身上看到過的,無論是剛結婚時還是現在。

而我也記得,當我們陷入經濟困窘時,我們從來也沒說過「只要能賺錢的工作,我都可以做」這種肯吃苦願意為愛犧牲的話。如果是這樣,我們憑什麼去冷言咒詛人家的愛撐不了多久?

當我們抱怨的時候,是因為我們覺得我們無辜,我們正確,我們不該被如此對待或遭遇如此,我們覺得我們做得對極了,所以我們把食指指向別人,指責別人的不對,指責別人的不義,指責別人的缺失。可是,真的是這樣嗎?我們真的那麼好嗎?

可不可以,讓我們的姿態都放低一點兒,身段都放軟一點兒,多學一點兒謙卑,多學一點兒對生命的包容。

就像是基督教說同性戀是罪,所以很多基督徒就狠狠地追打同性戀,自以為高貴,自以為無病,自以為每個月在教會領了聖餐就完全聖潔無暇。在我看來,很多軟弱的基督徒,生命裡充斥著抱怨混亂咒詛苦毒,他們根本就沒辦法把生活過得像是阿琅阿娜一樣好,那麼,是誰該學習誰?

(說得再遠一點兒,縱使是生活過得不錯的基督徒,又難道是真的一絲罪性都沒有嗎?)

阿琅阿娜在某方面失之常規,可是並不代表她們對生命的態度一無可取,如果我們這樣認為,就是我們的生命缺乏彈性,缺乏包容,難怪一不如意,我們就這麼愛抱怨了。

親愛的,我以前也是曾經這樣用鼻孔視同性戀為異類,因為我覺得自己清潔到透明;我也說不出「只要能賺錢的工作,我都可以做」這樣的話,因為我覺得自己身價高。現在我知道我一定做得還不夠好,還是不小心就抱怨,但同時,我也知道,當我對生活多一點寬容時,我也會獲得,來自生命的本身,更寬容的對待。

 

寶貝,我等一下要去教我的鸚鵡小男孩了。有了工作之後,我變得好忙(然後會開始靠么,可是又偏偏愛這份工作愛到死)。那天聽你回憶,以前我上班就像是發瘋一樣變身狼人工作狂的事情,不知道為什麼,覺得好窩心。在這個世界上,大概只有你(和那隻小人)最清楚我工作的樣子。我們都參與了彼此生命中好重要的歷程,那麼,容我在這裡對你說一些話,因為我希望我們都可以過得更好,更快樂。

下次回台灣,一樣拿我的鐘點費,再帶小人一起去109吃momo吧。

 

愛你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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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阿琅,我猜你還不知道我的部落格,如果你有了網路,看到覺得不妥,請告訴我,我會刪掉。(抱)

一樣愛你的

(還有胖馬已經把我們新家趴要給你們過夜的房間預備好了)

 

 《後記》今天晚上光速打給阿琅,徵求同意。阿琅連文章都沒看,馬上就同意,接著很快分心到宮保機丁和三杯雞的照片(@@)。阿娜則說,她很願意讓她們的生活故事幫助鼓勵其他的人。謝謝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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