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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圖片解說】借來的陶晶瑩《我愛故我在》。
看的時候有想哭的衝動,不太是因為內容,主要是因為身在一窮二白的捷克,不但有朋友,還可以有朋友願意讓我借到中文書,落淚指數極高,不哭的不是人。

一直很想開個書單,或是擺個什麼部落格小玩意兒,像書櫃那種東西在右側欄位,不是想家醜外揚我到底看了什麼不正經的書,只是想提醒自己,不要那麼愛化妝,三日不讀書,面目有多麼可憎,妝畫再濃也沒用。

 

這是我近期看的一本書。文字簡潔,節奏明快,思想有這麼一點兒另類,如果沒那麼渴,一杯茶的時間,應該可以看完。

讀的同時,我在研究,要怎麼樣寫作,才可以「文字簡潔、節奏明快」,不會像我每一次都從創世紀說到啟示錄,電腦過熱都要當機了,還沒辦法看完我的文章。在我暗自反省後,摸摸鼻子,得到殘酷的結論:這大概就是出書作家跟部落格靠么客敝人在下的不同吧。

另外一點,我也在研究,要怎麼樣「思想有這麼一點兒另類」。當我十八歲時,邀請男性朋友來家玩,在房間裡開著門練吉他,之後珠媽諄諄告誡我,不可以和男生單獨處在一個房間裡(我覺得珠媽好不純潔,她大概猜想吉他聲很有可能是放錄音帶來掩護其他聲音用<--這樣猜想我媽,其實真正齷齪的是我啊啊),可是《我愛故我在》卻告訴二十歲的女孩,趁體力正好,多去體驗性經驗。

要不是拎北已經三十好幾又結了婚(幹),十二點以後全身自動進入螢幕保護程式,看了陶晶瑩上面的論調,真的很想每天午夜流連夜店,坐在吧台高腳椅上,交疊著穿尖頭高跟鞋的腿,前面放個牌子寫:「今晚想要體驗拎北我體力多好嗎?」。

真是另類到要讓思想老到應該進棺材的珠媽心臟要漏跳六十拍,大嘆世風日下,順便告訴我燒掉這本書,不要還給yinchi免得貽害年輕人。

 

令我更覺得另類的是這一段文字。

陶晶瑩講到贊成晚婚的第二個原因----看盡滄海桑田。

她說:「當你看過、聽過、玩過、冒險過、失去過、得到過、控制過、失控過、野過、瘋過,你才會甘願地去經營一段穩定的關係」。
(這點我同意,因為我親身經歷過。就像我的暴走,我捨棄掉台灣的一切安穩,冒著失去所有的危險,長途跋涉來到另一個幾乎完全不同的世界之後,我那和男孩一直純情地彈吉他,一彈就是十年的回憶,才會甘願了。因為我盡我所能,去嚐人生的各樣滋味之後,我才會在這裡覺得痛苦酸澀時,體會到自作孽不可活的情願)

 

她接著說:「因為看過紐約的MOMA SOHO;看過南非克魯格國家公園的花豹上樹、獅子狩獵;在清晨四點欣賞過紐西蘭南島星空下的座頭鯨;更在安格拉治的上空看過北極光;還有自尼泊爾遠眺喜瑪拉雅的聖母峰頂疾風吹雪;以及義大利佛羅倫斯的小鎮風情,所以我能跟愛的人窩在台北的小角落而不會心猿意馬。」
(ㄟ,MOMA SOHO是什麼?我只吃過螞蟻上樹,看過我家把隆酷在玩老鼠......克魯格和安格拉治唸起來拗口,要用新注音打出來,還挑字挑了半天。看來,我心裡的猴子和馬,養得可多了)

 

「因為曾在原宿、涉谷瘋狂shopping,買衣服、鞋子、首飾、帽子、杯盤磁碟;也曾在香港買東西、吃東西;更在紐約、義大利、巴黎受過時尚尖端的洗禮;所以更能體會到衣服能穿就好,鞋子再買也買不完----哪裡也比不上帶小孩到巷口買根棒棒糖的喜悅。」
(那個,我從來沒瘋狂shopping過,認真說來,我也不是那麼歹命沒瘋狂shopping過,一星期一次在貧民超市裡採買一推車填飽肚子的食物,應該勉強是吧。縱使如此,我還總是不經意地歐巴桑上身(我多希望可以是孫芸芸上身或陶晶瑩上身也可以)要去計算價錢,說到底,這也不是瘋狂shopping,不管買什麼,窮人家婢女命,都是有預算限制的)

 

「......嚐過米其林三星級廚藝、喝過行家典藏的紅酒;法國羅浮宮裡濃濃的熱巧克力,日本產地直達的不可思議生魚片,屏東正鮮的黑金剛、油魚子,洛杉磯又軟又香的扭結餅......美好的滋味仍在記憶中蔓延,但怎麼也比不上和他在家煮上一碗麻辣泡麵。」
(米其林三星跟輪胎有關係嗎?我吃過唯一跟輪胎有關係的,是大陸珠江橋牌的醬油,好悲。我沒去過羅浮宮,沒吃過像楊貴妃為了荔枝跑斷幾匹馬的命的直達生魚片,記憶裡蔓延的美好滋味,加減不超過台幣一千塊錢)

 

括號裡的碎碎念,讓我意外發現我是個性很爛,又智識淺薄,又寒酸悲愴的,一顆酸葡萄。

我沒有錢,從來沒辦法請長假買機票飛到安格拉治看極光,或是去義大利貴森森的佛羅倫斯小鎮度一個夏天。我需要有人告訴我,縱使沒有錢,縱使我這一輩子的行走範圍都飛不出台灣/捷克(還不能住太高級的民宿過夜),我也能在無數個星期六下午,去家附近爬個小山(那個路徑走到蒙眼都能登頂),就覺得心安自在。

我沒有錢,從來買不起太貴太多的衣服鞋子(更不要說還要坐飛機出國,一張機票幾千幾萬塊,在台灣用還比較實在),每次買衣服都要選擇萬年款捨棄流行款,導致我從來都無法走在時尚尖端。我需要有人告訴我,縱使沒有錢,縱使我這一輩子都將在夜市牌或hang ten中換穿,但當我經過那些昂貴時尚的櫥窗時,因為我牽著一雙好小好軟的手/厚實篤定的手,所以我再也不欣羨。

我沒有錢,從來狠不下心去高級餐廳吃背景會出現驚濤駭浪的極品美饌,美食節目裡報導介紹松坂牛肉、兩頭鮑的時候,我總是自動換算這樣的一餐幾乎是我半個月的菜錢。我需要有人告訴我,縱使我日復一日都只能吃著粗茶淡飯,縱使我終將無緣嘗到任何頂級食材,我記憶裡最美好的滋味,與米其林三星級無關,與魚翅松露無關,只與家裡那張下班時間用全家人來圍滿的餐桌有關。

 

「所以我主張,先把你的青春歲月填滿,完成了各項自我以後,你才能很心甘情願地簡單過日子,當然,也更能體會實實在在的喜悅。」
我需要有人告訴我,我贊成晚一點兒結婚,在年輕的時候多看多經歷多思考,但我的青春歲月不需要用金錢填滿,而是用日漸成熟樂觀的人生態度去填滿,這樣也一樣能心甘情願地簡單過日子,也一樣能體會實實在在的喜悅。

我想,大多數人都過不起陶晶瑩這種用金磚來堆砌生命高度與廣度的青春,但那種恆長簡單平淡真實的幸福,卻是每個人都亟亟想得到的。陶晶瑩並未說出青春在褪去了金錢的加持後,要用什麼填補,而真正追求到了什麼才不會讓生命後悔。

她說的,只會讓酸葡萄的我,誤認青春該用來敗金,否則將只是空乏不堪。

 

 

用一杯茶的時間,我了悟我是一顆酸葡萄,是效率很快的人生進展啊。接下來,但願我能用我一生的時間,慢慢以豐潤的水流沖洗,過濾掉生命裡那種酸澀,越來越澄淨以後,可以只留回甘。

 

 

《後記》
可我現在還是一顆酸葡萄,我需要有人告訴我,要是陶晶瑩從現在開始都不能出國,只能窩在台北小角落,最奢侈的shopping是巷口棒棒糖,蠻常的機會要用麻辣泡麵和李李仁一起果腹(這樣的比喻有點極端,可以替換成他們家月收入四五萬,有兩個小孩要養,還有台北的房貸這樣),她也還會因為曾經走過千山萬水,看盡凡世紅塵,而持續懷有大徹大悟的知足嗎?

我承認我真的個性很爛,請不要用力踩我,因為用力踩我的話,

我會,我會,變成葡萄汁。(好冷)(逃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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