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前言】
好快，距離剛搬進這個房子，已經快一年了，重讀了當初剛搬來的心情（新家真好），竟然覺得有些兒陌生。那時樣樣知足的我，在這一年裡還是很厚顏無恥地靠么了很多，現在，甜豆也快要搬來了，為娘的我，希望可以寫篇文反省自己，讓自己再次有感恩的心用正面的態度去生活。
因為是反省文＋一年靠么回顧文，所以文詞可能不優美，個人幹譙風格也會特強烈。不喜歡的人不要看啊啊。
這當然不是胖馬寫給我的情書
九月中，我在逛街時默默買了一包信封。回家胖馬看到，覺得我這個秘書很體貼，因為他說他一秒鐘幾十萬上下業務繁忙的人，以前每次要寄個文件家裡連個信封都沒有。
我笑了，沒回答他，因為他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大概只有血管裡奔跑的紅血球細胞，而這些信封，我是買來給他妹妹的。
說來話長，一切都要從去年十一月，妹妹從英國回來過生日，順便想找些朋友開個久別重逢趴開始說起。
之前住在爸媽這棟舊房子裡的是妹妹。所以當我們要搬進來時，妹妹就很自然地（至少我以為很自然地）搬去新房子跟爸媽一起住。妹妹從英國回來要開趴的隔天，我從早上七點半起床開始有六堂課，晚上還兼差去翻譯到十點，胖馬問我妹妹在家開趴好不好，我說我隔天會超級忙超級累的，而且開趴的那天晚上，我必須要備課。
胖馬於是跟我皺了眉之後，轉身跟妹妹說，好啊，來開趴。
我當時有點傻眼，我不知道我的英文是不是說得不對，還是胖馬忘記吃翻譯年糕，還是我邏輯有問題，我一時間不能思考，我晚上要備課隔天要直接面對人群工作九小時 VS 妹妹要請十幾二十個人前一晚喧囂來開趴到凌晨三四點，中間難道沒存在任何衝突嗎？？
然後妹妹來開趴了。我一整個晚上都窩在客廳的角落書桌很沒風度地冷著臉備課打講義。
經過這次趴體，我被胖馬貼上全世界最自私的人的標籤，還為此不斷延伸到要簽字離婚。
胖馬說，這房子妹妹有一半，我們有什麼權力說她不能在這裡開趴？
我說，那我們的那一半呢？難道不需要尊重現在就住在裡面的人嗎？
胖馬說，我們「讓」妹妹（照胖馬的說法是「趕」妹妹）去跟爸媽住，我們就已經不對了，妹妹想來開趴，我們不能說不！
我說，那我的生活太沒保障了吧，有人想在我洗澡擦屁股的時候開門就開門，只是因為廁所他也有一半？
而且而且，我們在還沒搬進這棟房子前，在外頭遊盪住工寮住鬼屋加起來住了一年多，還要自付房租時，怎麼沒聽到什麼妹妹覺得獨佔房子對不起我們之類的話？
在胖馬的立場，我們平常已經佔盡了妹妹的便宜，妹妹偶爾的需求，我們就應該盡量滿足。
好，如果要現在就分家分財產的話，我們確實佔用了妹妹的部份。但從另外一個尚未分家分財產的角度想，最令我不解的是，這裡一定要大字＋粗體：平時在外地念書還沒出嫁的女兒，跟爸媽一起住新的大的房子，有什麼地方不對？！有什麼地方不好？！
（除了臥房那個地方不對不好，意即帶男朋友回家炒飯不能太嗨森外，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地方不方便）
我嗚咽著打電話回台灣給我媽，說寄人籬下有多不舒服，媽媽只告訴我，人生哪有這麼順利，有時委屈，就要忍耐。
這個爭執點，在這一年裡，彷彿像一根刺，或幾乎像是一大捆荊棘一樣，卡在平常個性就鐵漢柔情（鐵漢柔情的字譯:神經大條卻不堪拉扯的沒路用個性)的胖馬的心上。他常常唉聲嘆氣說，唉，我們要快點想辦法，我們欠著妹妹好幾百萬。
想什麼辦法啊？哪來的辦法？是你去賣腎還是我去賣身啊？幾百萬是下個月就可以有的嗎？搞不好下輩子都不會有，好嗎？
我其實從來沒跟妹妹交惡過，我也喜歡妹妹，我也能對妹妹好就盡量做，我也根本不想佔妹妹便宜，只是現在情況是這樣，如果妹妹沒那麼急需要自己的空間的話，讓和睦的手足，幫一下忙會怎樣？
何況，話說回來，不然讓妹妹住舊房子，但立馬把一半的房產換成現金給我們，讓我們可以在外面租或買新的小房子啊。
胖馬說，怎麼可能，從事藝術的妹妹，這輩子怎麼可能會有幾百萬。
好啦，妹妹不可能有，那只是我們比較有一咪咪的可能會有，我們就該揹著罪咎，不能好好過日子，無時無刻不想方設法掏出幾百萬嗎？說到底，這不是我們強取豪奪，這是雙方都無奈的選擇不是嗎？
反正，這一年，提到要賣這棟舊房子，提到要重新裝潢這棟舊房子，提到要改建這棟舊房子，提到只要跟房子有那麼一點兒跟鼻屎大的關係的事時，比方說提到浴室裡的鏡箱爆滿著妹妹的髮圈髮夾而不便私自移動時，胖馬就會多愁善感地抑鬱起來。
真是，
有
完
沒
完
啊
。
當初搬進來覺得終於有個自己的小天地時的滿足和喜悅，在被胖馬時不時的罪咎感混合下，變成一種很複雜的，說不上來好吃不好吃的，很尷尬的，味道。
有天，我跟胖馬聊天，講到一個婚前女方父母親自登門拜訪未來親家，開口要求聘金和女兒婚後的舒服生活時，胖馬非常不以為然地表示，他們以為在賣女兒嗎？
我說，雖然現在這個年代，涎著臉開口要求親家保證女兒婚後不能吃到苦，是有點誇張，但說到底，這是中國人啊，女兒養那麼大嫁給你們家，好像拿點什麼實質回扣之類的也不是完全說不過去。
（現在先不談既然拿了錢的女方在買斷之後，是不是就該在婆家做牛做馬）
胖馬很訝異，他說，在歐洲，完全相反，結婚要準備錢的，是女方。
雖然說我之前就在美國電影上看過婚宴酒席什麼的，是女方要出錢，但我一直都不曉得箇中原因到底是什麼，只覺得美國女方父母很可憐，我也沒想過整個西方都是這樣。
「不然，誰要娶他家的女兒？誰要娶沒有錢的女生？」胖馬說：「娶來就要賺錢養她一輩子耶，女方的父母當然要謝謝男方以後給他女兒吃飯啊」
這次換我訝異了。中國人是說女兒養大當成禮物送給你，所以男方拿出點兒對價略表感謝，那個「對價」一弄不好，就已經夠像買賣了，蝦米？！歐洲人居然把女兒當成垃圾倒給人家，然後還要不好意思地付男方垃圾處理費用？！靠北，女生有那麼賤就是了，但這不是今日主題，故跳過。
實在是，太弔詭的道理了！！但不管中國的代管酬庸還是歐洲的垃圾處理費，這兩個邏輯好像也都有那麼一點兒道理。
只是忽然間，我跟胖馬互看一眼沉默了，因為我們忽然很有默契地感受到，我們兩個不是兩隻豬八戒，就絕對是兩隻王八，真是傳統下家族分產時最弱勢衰小的組合。
照絕對傳統的觀念走一遍：歐洲人期待我爸媽會讓我帶來豐厚的房產或嫁妝，感謝男方負責我下輩子的吃喝；而中國人期待胖馬把房子車子金子弄齊全，因為女方無端端地給你個如花似玉的女兒（比方我）幫你生兒育女啊。
但最後的結果就是，我們什麼都沒有。
當然，時代變遷，現實情況不如侏羅紀時那麼嚴格，而且很幸運的，我們雙方的父母對我們都非常好，在我們有需要時，一直提供著我們很大的支援和幫助。只是，當我理解到歐洲人嫁娶和財富的觀念時，我有點明白胖馬為什麼這麼忻忻念念我們佔用了妹妹的房產。
除了西方人男女平等女男平等觀念仍舊盛於東方人外，套句胖馬的話，妹妹要是沒有房產，誰要娶妹妹？我想這是胖馬潛意識裡的想法吧。
（文長。待續）（下集請按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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